城陷后 夫君带外室逃了 我披甲上阵击退敌军 可夫君却先一步上奏抢功
更新时间:2025-07-12 03:54 浏览量:1
《污蔑正室》
城陷后,夫君带外室逃了。
我披甲上阵击退敌军。
可夫君却先一步上奏抢功,还污蔑我私通敌帅。
当宣我进京的圣旨到达时,夫君一脸痛惜:
「你若自贬为妾,本官可用军功求陛下饶你一命。」
他不知道,敌袭那日,陛下的亲弟弟也在城中。
晋王早已利用特权,将战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中。
我此次进京,不是受罚。
而是受封。
1
敌退后的怀城,百废待兴。
安顿好一双儿女,我送晋王出城。
路遇大雨,十里之内没有一个凉亭,只好躲在瓜田窝棚下暂避。
晋王体弱,吹不得风,靠在一棵李树上咳嗽。
我递上准备好的棉袄,他披在身上拢了拢。
「多谢。」
京城的天潢贵胄待人有礼、客气得体,反倒是小城里刚有品级的官员斜眼看人、牛逼哄哄。
我受宠若惊,连称不敢。
晋王正色道:「陶夫人武艺惊人,一手大刀使得出神入化,惊天地泣鬼神,斩人首级如砍瓜切菜,不该埋没在后宅洗手做汤羹。」
我「噗嗤」笑了,陛下的亲弟弟竟这般会夸人,嘴比蜜还甜,不像城里的老爷们,个顶个讲话难听。
活了三十年,第一次被人夸,心情不错,不禁多跟他讲了几句,讲了一身武艺的由来。
曾经家穷,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都用来给夫君买笔墨纸砚,城里的房子住不起,只能住在山沟沟,我亲自上山劈柴为他搭建茅草棚。
山里狼多,夜晚出没,我横刀立于门前,一人战群狼。
我在屋外砍了一夜的狼,夫君在屋内看了一夜的书。
刀法就是为夫君杀狼练出来的。
晋王听呆了,拍手叫绝,连说三声「妙妙妙」。
他问我:「本朝自太祖起,便允女子从军,但必须是未婚,你若愿和离,我可为你向陛下请封官职,沈姑娘。」
我愣了,已经十五年没听到「姑娘」这个称呼。
我思索片刻,答应了。
这段婚姻,我确实不想要了。
因为我的夫君,陶显荣,他不配。
2
今年是我来北境的第五个年头。
我姓沈,名流英,十五岁嫁给陶显荣。
陶显荣是村里唯一的童生,众人敬仰的存在,而我既不漂亮,又不曼妙,家里还最穷。
村民都不懂他看上我什么,说我癞蛤蟆吃上天鹅肉。
陶显荣看中的,是我的一身蛮力。
他说:「反正都是山野村妇,不如找个最能干的。」
是啊,我是村里最能干的。
因为我是孤儿,只有帮人干活,才有饭吃。
就这样,一句话,他就娶了我。
婚后每年,陶显荣都会失踪两个月。
他孤零零地走,不跟我打招呼,再孤零零地回。
很久之后,我才知道,他去县里考秀才。
考到第十年,他带回一个人。
一个重伤濒死的人。
他给陶显荣一两银子,求他救命。
花光钱后,陶显荣把人扔了出去。
我偷偷把人背回来,喂草药治病。
那时我不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我只知道,不能眼睁睁看一条人命丧生。
那人醒来后,说自己是骠骑将军。
陶显荣二话不说把我赶出去,衣不解带亲自照顾。
骠骑将军姓霍,奉命镇守云州,他带我们一起上任,一句话就让陶显荣成了怀城县尉,管理一城的小兵。
我很喜欢兵弟弟们,但陶显荣认为武人粗俗,不屑为伍。
所以,怀城的兵我管,长官来时,功劳他领。
陶显荣自认为学富五车、才高八斗,号称自己是孔孟转世、颜回再生,考不上秀才纯纯是因为被顶替。
所以,他拿大把的钱去打点,不许我和儿女花一分。
我和儿女节衣缩食铺他的青云路。
可前不久,我才知道,他背地里娇养了个外室,大半的钱都花在她身上。
我不想再忍了。
打算回去问问儿女,愿不愿意跟我走。
可回家后看到,早上还开开心心对我笑的儿女,用仇恨的眼神瞪着我。
3
明姐儿和耀哥儿是龙凤胎,今年五岁。
陶显荣重视读书,儿女比寻常孩子早熟,说话出口成章,我以此为傲。
没想到有一天,他们拿所学来攻击我。
陶显荣谎称,我私通敌帅,是他冒死出城,奇袭敌军大本营。
明姐儿说,我犯了七出之罪,同为女子,她为我蒙羞。
耀哥儿说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,但我不配。
所以他断发明志。
敌袭那日,怕他们受伤,我把他们锁在家中,虽没亲眼看见我指挥的情景,但我想不通,为何我爱护的孩子会不信我。
直到我见到柳皎皎。
原来儿女早就知道她的存在,还经常去找她蹭吃蹭喝要钱花。
一点物质上的恩惠,便让十月怀胎的儿女站到我的对立面。
陶显荣巧舌如簧,把私通女人贻误军情说成柳皎皎拼死护送他出城。
儿女请求纳柳皎皎为妾,还偷了我的私印盖在立妾文书上。
柳皎皎特意来挑衅,她本就年轻,水灵娇俏,身着锦衣珠翠,流光溢彩,更加衬得我黯淡无光。
她说:「姐姐,我们很快就要平起平坐了。」
因为陶显荣说,我不配做他正妻。
耀哥儿也骂我不知廉耻。
陶显荣打了他,以不孝为由,罚他不许吃饭跪祠堂。
屋里只剩我们两人时,陶显荣来拉我的手。
他的脸依旧清逸俊秀,十五年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,不像我,尽是沧桑。
他说:「本官是男人,立功能升官,女人要功劳也没用,流英,你要识大体。」
他在家里也以本官自称,因为是身份的象征。
我抽回手:「就算你抢功,凭什么污蔑我私通?」
「如若不然,该如何解释你一个女子击退敌军,说出去谁会信?若你和敌帅有私,那一切都顺理成章……」
我扇了他一巴掌,气笑了。
他从不会问我意见,就像十五年前,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他。
不仅不问,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。
当年娶了我后,他觉得有损颜面,便说是我勾引他,他不得已才妥协,害得我在村里抬不起头。
笑着笑着,眼泪控制不住大滴砸下。
十年再苦再累,我都没哭过,今天是第一次哭这么凶。
陶显荣愣住了。
他想哄我,可听到我说「不愿意」后,立马冷下脸,拂袖离去。
我拿出五年前写好的和离书,等圣旨一到就进京。
没错,我早就想和离了。
初到怀城,见识到军旅生活后,我就想从军。
偏偏怀上了龙凤胎。
现在,我要重新去过被耽搁的人生。
4
去军营的路上,我被百姓当街拦住。
二话不说,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,扔菜叶子、臭鸡蛋……
最后,围起来群殴我。
我轻而易举就能砍倒他们。
但百姓不是敌人,即使他们不明事理,身为军人,我不能对无辜百姓动刀。
从污言秽语中,我拼凑出,陶显荣不单单污蔑我私通,还污蔑我养寇自重。
五年的战功都是跟敌帅串通好的。
轻飘飘四个字,把我的付出毁于一旦。
无论我做了多少,都敌不过陶显荣一句话,因为他是男人,掌握话语权的人。
百姓打够了,骂骂咧咧陆续离开。
一件绸缎扔到我身上。
冷风如刀子般切割皮肤,我才发现,衣服早已被撕碎。
陶显荣牵着柳皎皎,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。
柳皎皎身穿新买的锦衣,而我衣不蔽体。
怀城的十月,很冷。
我拢了拢身上的绸缎,我第一次穿,原来这么滑。
绸缎做成的锦衣,柳皎皎有无数件。
但她不舍得白给我一件。
回府后,她来跟我要,顺便讥讽:「姐姐想必没穿过这样好的吧。」
我面容平静。
是啊,陶显荣没给我花过一分钱。
她更得意,见四下无人,小声说:「你若下跪求我,磕头磕到我开心,我便赏你一尺,勉强能做个手帕……」
我朝她膝盖猛踹一脚。
扑通一声,她跪倒在地。
「赏我?」
我拽她头发,劈头盖脸赏了十几个巴掌。
拿刀退敌的手,用在她脸上,倒是抬举了。
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,耀哥儿将我撞开,刚好撞在我腰间旧伤上。
为救他而受的伤。
5
一年前,陶显荣强拆民屋,阻挠者斩。
几个大胆的人劫持耀哥儿,逼陶显荣给一条生路。
为缩小影响,陶显荣没怎么犹豫,就放弃了他。
可我不能让儿子自生自灭。
我一人一马闯入山林,抢回了他,为了不让他摔下马,我牢牢抱住他,硬生生挨了一刀,流再多血再疼,都没松开过。
那时,他哇哇大哭,求我不要死,不要离开。
我强忍疼痛,朝他笑,告诉他,娘不会离开耀哥儿。
可现在,他却挡在柳皎皎身前,骂我恶毒,叫我滚,叫我不要当他娘。
捧在手心里的孩子,视我如洪水猛兽,我直愣愣看了许久,嘴嗫嚅着,想开口,却不知该说什么……
最后,如一年前在马背上那般,我朝他笑了,「好啊,如你所愿。」
耀哥儿愣了,仇恨的眼神迷茫了一瞬,偏过头咬牙切齿:「装模作样,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。」
「我没做错任何事,无需你原谅。」
明姐儿把陶显荣请来,他无比失望地看向我,「跟了本官多年,本以为你懂得些三纲五常。」
陶显荣自比古时儒将,常把三纲五常挂在嘴边。
可若没有我替他杀狼、没有我救霍将军、没有我替他操持军务,他如何能有命站在怀城府邸,身穿官服,跟我谈三纲五常?
他向来瞧不起我,不认为我能读书知理。
但十五年耳濡目染,他书柜里的四书五经,我早已倒背如流。
既然他跟我谈纲常,我便问问,「妾室犯上,我作为主母有权管教,哪怕打杀了,按照律法,当今圣上也不敢判我有错。」
「只要我当一日主母,柳皎皎的命就握在我手里。」
陶显荣还没开口辩驳,耀哥儿冲我大吼:「你果然恶毒,要想伤害姨娘,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!」
明姐儿也护在她身前。
晚风太冷,身上的伤隐隐作痛,我有些累了。
刚抬脚,陶显荣伸出一臂拦住我。
「你犯了七出之罪,本官有权休妻,很快你就不是主母了。」
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我的罪是他污蔑的,可他丝毫不心虚愧疚。
只要能恢复单身,我就能当女将军,管他是和离还是休妻。
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了。
「随你。」
陶显荣愣住,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他。
深夜,他闯进我房中,「本官要休了你,你不该求求本官吗?」
我在看书,没抬头。
为缓解尴尬,他使唤我,「替本官更衣。」
我翻了一页书。
他怒了,「装模作样,真以为看兵法就能当将军。」
他不知道,晋王早已代陛下考察过我。
以我的才干和谋略,他说,陛下会封我为镇北将军,正四品。
而陶显荣的县尉,只有从九品。
此次进京,我最放心不下的,就是我亲手带的兵。
当我去军营给他们留些叮嘱时,却发现,他们都消失了。
6
涉及利益,陶显荣一向心狠手辣。
柔然入侵那日,百姓躲在家中,不知真相,但士兵们都是亲身经历。
为了灭口,陶显荣找了个由头把士兵们罚去极北之地。
那里没有城墙,直面柔然,过去就是送死,只有罪犯才会被罚去,可我的士兵们都是守城的英雄。
那次攻城是由柔然的一位大人物亲自指挥,最后虽然守住了城,但折损了一半士兵。
没死在敌人屠刀下,艰难活下来的人,却又死在自己长官的算计中。
站在冷风中,望着空荡荡的军营。
我想砍了陶显荣。
就像那日,他弃城而逃,留下全城军民被敌军屠戮时,我也想砍了他。
但理智告诉我,我不能。
晋王说,自有律法处罚罪人,不能动用私刑,为了个烂人,搭上前途不值得。
他已写信给陛下,说明原委,陛下会宣陶显荣和我一起进京,当众宣判,以儆效尤。
我等的就是那一天。
算算日子,圣旨就要到了。
7
我烦躁地回府,烦躁地用膳,看到饭是馊的后,我释放一身杀气,提刀杀进厨房,一刀劈在案板上。
刀上黑红斑驳,惨白的刀刃泛着血芒。
府中踩高捧低,听说陶显荣要休妻,便苛待我,讨好柳皎皎。
众人跪地求饶,头磕得邦邦响。
我打了他们一百板子,打包赶出府。
此后,再也没人敢克扣我一粒米。
柳皎皎来给我请罪,我的儿女站在一旁,为她保驾护航。
她跪下时,脸上诚惶诚恐,却悄悄对我说:「等我成了主母,第一个收拾你。」
要不是怕血淋淋的场景吓到孩子,我非得砍了她脑袋。
我告诉她:「你做梦。」
她笑笑,当我嘴上逞强。
但我没骗她。
陶显荣真没打算娶她。
因为,他攀上了云中太守的嫡女。
李太守和陶显荣是一类人,本事不大,擅长钻营。
表面端的一副清高模样,骨子里谄媚得不行。
李太守朝中有人,打听到陛下欲封怀城守将为将军,立马来找陶显荣联姻。
陶显荣休我,是为了娶李小姐。
8
三日后,李太守带圣旨来时,柳皎皎终于明白,她真的在做梦。
她哭了一天,我的儿女心疼坏了,哭着求陶显荣,不要李小姐,要姨娘。
陶显荣一人给了一巴掌,恶狠狠掐柳皎皎脖子,「你教的?」
柳皎皎吓坏了,连眼泪都不敢再流。
她还是不够了解陶显荣。
平日里随便娇宠,一旦事关利益,他翻脸丝毫没有心理负担。
儿女也吓坏了,泪眼汪汪看我,陶显荣规矩多,他们经常被责罚,以前都是我哄他们。
但这次,我看都没看,走开了。
耀哥儿生气大喊:「你不配当我娘。」
我回头,声音没有起伏:「我早就不是你娘了。」
他忘了,三天前,他当众跟我断绝关系。
陶显荣一口一个「老泰山」,李太守一口一个「贤婿」,互相恭维一天后,陶显荣送李太守出门。
在他口中,把素未谋面的李小姐夸得貌比天仙。
对权贵,陶显荣的嘴很甜,他只是吝啬夸我,亦或是,认为我没有任何可夸之处。
早已对陶显荣失望,我并不伤心。我心里想的是,李小姐愿意这门亲事吗?
连人都没见过,想必是不愿的吧。
陶显荣坚持送了百里,对于长官,他一向如此「恭敬」。
深夜,他才回府。
一回府,就来我房中。
李太守要他进京前杀了我,当作女婿的投名状,但现在,他不得不带我一起进京。
因为圣旨中,有我的名字,还在他前面。
陶显荣看了我好久,才开口:「陛下应该是要当众罚你,以儆效尤,你若自贬为妾,本官可用军功求陛下饶你一命。」
我微愣,他最想灭口的,不应该是我吗?
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答应。
他震惊。
我拿出签好字的和离书,翻到最后一页。
他更震惊了。
「你……早就打算为我铺路?」
陶显荣突然抱住我。
「流英,本官必不负你一片痴心,等从京城回来,本官求岳父和李小姐让你做平妻。」
他身上残留着柳皎皎的甜香,熏得我想吐。
我随口敷衍几句,把他推出去。
然后,啪地关上门。
倚在门上,我无声地笑了。
陶显荣,进京后,你不会再回来了。
为了掩人耳目,陛下只说进京。
他不知道,我是去受封。
他才是去受罚。
9
天一亮,陶显荣就变卖家产,当天傍晚就启程。
财物全都换成银票,好带去京城打点。
陶显荣节省,只准备两辆马车,他是官爷,自乘一辆,不准人同乘。
儿女不肯跟我坐一起,柳皎皎幸灾乐祸:「委屈姐姐跟下人一起走路吧。」
我牵出马,踩住脚蹬,利落翻身上去,然后扬鞭。
先行离去。
一骑绝尘,连影子都没给他们留。
10
到京城后,晋王安排我住驿站。
「流英姑娘,七日后宫宴,陛下会当众封你为镇北将军,堵住悠悠众口。」
我把和离书给他,他转呈给陛下。
晋王每天都过来,他一直身穿布衣,下人看上去都比他华贵。
在怀城时我以为他是遮掩身份,但为何在京城……
虽好奇,但我不会问。
很小的时候,我就知道,祸从口出。
他好像很喜欢我送的棉袄,每天披着。
他说,浆洗次数多了,不保暖,请我再做几件。
闲来无事,我便答应了。
一日我送别晋王,已经走远,他又回来。
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,可他只是告诉我他的名字。
他叫赵晏殊。
我早就知道,堂堂晋王名讳,稍一打听,就能得知。
赵晏殊走后,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出。
是陶显荣。
他竟找到驿站。
他攥住我手腕,「本官以为你先行进京替家里安排和打点,没想到你竟私会男人,莫非你真私通了?别忘了,你还是本官的妾,犯了七出之罪,本官有权处死你。」
成婚十五年,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。
我甩开他的手,掏出手帕擦了擦,然后把手帕狠狠扔在地上。
陶显荣不可置信,清秀的脸一寸寸裂开,「你敢嫌弃本官……」
这时,有人高喊:「柔然王子出行,旁人回避。」
陶显荣腿软了,哆哆嗦嗦跪下。
他对权贵一向如此「恭敬」。
而我站得笔直。
柔然攻打怀城后不久,就跟大魏请降了。
我的士兵们死在了黎明前夕。
我直视轿撵里的人,大概二十岁左右,皮肤黝黑,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这个人,我好像见过。
11
宫宴。
陶显荣坐在最后,若不是赵晏殊安排,他根本进不来皇宫。
他左顾右盼,似乎在找人。
我知道,他在找我,即使进京前他再三警告,叫我管住嘴。
但他依旧不放心。
我和赵晏殊坐最前面,陶显荣看不见我,可我对他一览无余。
宫宴进行到一半,陛下还没提封赏的事。
陶显荣坐得端正,手指却一直在摸酒壶。
他越紧张,手上的动作越多。
酒过三巡。
终于,陛下提到怀城。
「为一己私利,枉顾军民性命,爱卿们说说该当何罪?」
李太守出席,「自当千刀万剐。」
「准。」
陶显荣似乎想站起身,挣扎几番,最终坐了回去。
我早知道,他不会替我求情。
李太守低头行礼,我看到他嘴角的冷笑。
他以为是陶显荣立功,定能得陛下青睐青云直上,不惜让嫡女做填房来铺他的青云路。
可惜,他们的谋划要落空了。
陛下朗声开口:「有罚必有赏。」
「她临危受命,独守孤城。以一人之胆,慑千军之势,凭孤城之险,退柔然之众,百姓得免涂炭,疆土终保无虞,忠勇可鉴,朕封她为镇北将军,赐爵一等,食邑千户,如镇国公主故事。」
李太守扭头看最后面的陶显荣,他接到暗示,整理衣袖起身,准备谢恩。
高坐上的陛下继续开口,声如洪钟:「沈流英,还不快谢恩受封。」
陶显荣僵在原地。
12
我以武将之礼谢恩。
「沈流英,你是大魏朝第三位女将军……」
第一位是太祖的镇国公主,第二位是谁?怎么从来没听过?
陛下按照惯例讲话,突然被一人打断。
陶显荣将跪在地上的我推开,瞪我一眼,然后下拜。
「陛下,您是不是搞错了,她私通敌帅,引敌军入城,险些酿成大祸,臣已贬她为妾,是臣一人单枪匹马击退敌军。」
陶显荣胆子很小,很少会在大场合出头。
但涉及到利益时,他一向冷静不了,更何况,如果我受封,他就变成了千刀万剐的罪人。
所以,即使再怕,他也要站出来替自己发声。
赵晏殊出列,「臣可为流英姑娘作证。」
陶显荣认出了赵晏殊,看他一身布衣,轻蔑道:「原来那日你在怀城。」
他朝陛下行礼,郑重地说:「臣认得他。」
陛下一愣,不明所以,赵晏殊也愣住了。
「他是替臣的贱妾和敌帅拉皮条之人。」
李太守抬手指他,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一口气上不来,晕倒了。
席间议论:「这人疯了吧。」
陶显荣不懂众人的眼神,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他一梗脖子,深吸一口气,大声说:「臣没有疯,如若不是事实,臣怎肯将家丑外扬,臣实在不忍陛下被小人所欺。」
说完,瞥了一眼赵晏殊。
陶显荣眼珠一转,「律法规定,有夫君之人不可当女将军,求陛下收回成命,将贱妾交由臣处置。」
陛下命人给他看和离书。
陶显荣不可置信,「怎么可能……什么时候?」
想明白后,他瞪我,「你骗我。」
他又翻了翻和离书,「五年前你就想跟我和离……」
忽地,他阴冷一笑,委屈地看向陛下,义正言辞道:「陛下,她骗臣签和离书,更加证明她跟别人有私情,急着和离去找奸夫。可她私通的人是敌帅,事关国家大事,臣虽痛心疾首,但不得不大义灭亲,请陛下立刻处死罪妇。」
陶显荣巧舌如簧,惯会颠倒黑白。
但陛下肯定更信亲弟弟的言辞。
陶显荣又指了指我身旁的赵晏殊,「这个拉皮条的也不能放过,说不定是敌帅派来的奸细。」
高坐上的陛下脸都绿了,刚要开口,席间一人轻「呵」一声。
他连说三声「好戏」,然后哈哈大笑。
众人目光移过去,只见一个部落打扮的人将腿舒展伸开,放荡不羁。
是那日在街上见到的柔然王子。
陶显荣知晓这位是贵客,行了大礼,「敢问贵客为何发笑?」
王子指了指自己,「你认得我吗?」
陶显荣摇头,恭敬问道:「敢问您是?」
「本王子是柔然可汗最小的儿子,呼延邪,也是草原最年轻的英雄。」
他语气中是无尽的骄傲。
陶显荣立刻下拜,「下官拜见柔然王子。」
呼延邪嗤笑,没正眼看他,「也是你口中说的敌帅。」
陶显荣刚要起身,一个踉跄脚步不稳。
呼延邪继续道:「那日攻城的主帅不巧正是本王子,你口口声声说前夫人私通敌帅,可本王子怎不知,本王子有这么一位情姐姐?」
呼延邪赤裸裸看向我。
「本王子第一次带兵,就被打败,姐姐那日英姿飒爽的样子,真叫本王子着迷,如果可以,本王子倒是想与姐姐通一通~」
我低下头,羞红了脸。
草原虽开放,可也太粗俗了吧。
陶显荣扑通跪下,颤抖着嘴唇,不知道该如何狡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