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才种一年地赔了多少银子和功夫 这就是地主要把地租给佃种的原因
更新时间:2025-09-16 07:08 浏览量: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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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面悠悠的太皇河畔,私塾先生李修文独自散步在河堤。他身材清瘦,常年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虽只有秀才功名在身,却是村里最受敬重的读书人。
这年腊月,私塾的东家地主李守仁感念李修文多年来帮他出谋划策之恩,便将河畔五十亩良田赠予了他。李修文推辞不过,只得应下。
回家与妻子柳氏说起此事,柳氏喜上眉梢: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!五十亩良田呐!咱们招两家佃户来种,一亩一年收一石租子,五十亩便是五十石。我们家又不用交税粮,那折成银两得有二十两,比你一年束脩加起来还多哩!”
李修文却皱起眉头:“招佃收租?这不成了地主剥削穷人了?我平日教学生要仁爱待人,自己怎能做这等事?”
柳氏知他性子,柔声劝道:“这哪是剥削?佃租都是按规矩来的,咱们村一石租子已是良心价了。你不见还有的田庄一亩收一石二斗么?”
“别人是别人,我是我!”李修文摇头,“我自幼读书,深知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’的道理。佃户辛苦一年,收成交了租子,自己还剩多少?我既是读书人,就不能做这等事。这地,我自己种!”
柳氏叹了口气,知道丈夫脾性执拗,便不再多言,心里却想:让他吃回亏也好,种地哪是读书人能干的活计?到时候知难而退,自然就会招佃户了。
秋收刚过,李守仁家的庄头李大宝带着人,将五十亩地仔细丈量,打上界碑,正式交给了李修文夫妇。此时正值播种冬小麦的时节,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农人。
李大宝四十几岁,黑红脸膛,是个憨厚能干的庄稼把式。交割完毕,他好心提醒:“李先生,地已经备好了,得快些买麦种,赶在霜降前种下去才好!”
李修文拱手道谢:“多谢庄头提醒,我明日便去集市购买!”然而第二日,李修文被村里人请去调解一桩纠纷,一去就是大半日;接着又是学童家中请他去指点功课,一来二去,买麦种的事竟抛在了脑后。
柳氏催了几次,李修文总道:“不急不急,时日尚早。”待到别家的麦种都已下地,李修文才恍然想起麦种还未买。急匆匆赶到集市,品质好的麦种早已售罄,只剩些次等的。他犹豫不决,想着明日去县城看看,这一耽搁又是几天。
李大宝忙完李守仁家的农活,来看李修文的地,见还空着,急得直跺脚:“我的李先生哟!这都什么时候了,您这种子还没下地?再晚麦子就长不成了!”
李修文面有愧色:“集市上已无好种子,我想等几日去县城……”“等不得啦!”李大宝一拍大腿,“我亲家刘大成那儿还有些余种,我先借来给您用着。耕牛也得赶紧借,我亲家家有头壮牛,我这就去说!”
李大宝风风火火地走了,不出半日,不但借来了麦种,还牵来了耕牛,又找了三个短工。第二日天未亮,他就带着人下地了。
李修文原本想亲自扶犁耕地,可那耕牛不听使唤,犁铧在他手中左摇右摆,犁出的沟壑歪歪扭扭。李大宝看不过去,接过犁耙:“李先生,您还是歇着吧,这活儿我们来就行。”
李修文只好站在田埂上,看着众人忙碌,不时递水送毛巾。两三天下来,五十亩地总算播下了麦种。
种完那晚,柳氏特地准备了酒菜招待众人,又拿出铜钱要付种子、耕牛和短工的费用。李大宝推辞不过,只收了种子和短工钱:“耕牛是我亲家的,用不着钱,人情我还就是了!”
柳氏过意不去,又包了些腊肉腊肠硬塞给李大宝:“这些带给亲家,算是我们一点心意!”
麦种下了地,李修文松了口气,以为种地不过如此。谁知这才是开始。
开春后,麦苗长出,杂草也跟着疯长。李修文自告奋勇要去除草,柳氏劝他:“你哪里认得哪些是草哪些是苗?别把麦苗当草拔了!”
果然,李修文下地半天,拔掉的杂草不多,踩倒的麦苗却不少。李大宝见了,又是好笑又是好气,只好又雇了短工来帮忙除草。
施肥时节,李修文翻阅农书,照着书上说的配比调制肥料,结果比例不对,烧坏了一片麦苗。李大宝赶紧补救,重新追肥,才保住了大部分庄稼。
这般忙忙碌碌,转眼到了初夏麦收时节。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,李修文站在田头,心中颇有几分自豪。这毕竟是他种出来的庄稼。他挽起袖子,对柳氏道:“今日我们亲自收割,体验一下丰收的喜悦。”
夫妻二人拿着镰刀下地,才割了半个时辰,李修文就腰酸背痛;柳氏常年操持家务,比丈夫强些,但也累得满头大汗。一天下来,两人拼尽全力才割了二亩麦子,而五十亩麦田若不能及时收割,遇上一场雨就可能颗粒无收。
柳氏急得嘴上起泡:“当家的,这样不行,得赶紧雇短工!”
不巧的是,正值麦收季节,各村短工紧缺。李修文跑了几处,都雇不到人。李大宝知道后,把自己家雇的短工分出两个,又高价从外村请来两人,总算凑够了人手。
这日,大地主丘家的田庄庄头丘世园路过,见李修文在地头急得团团转,便上前询问。得知情况后,他沉吟片刻,竟也让了两个短工给李修文。
丘世园是远近闻名的急性子,说话办事雷厉风行,与文人出身的李修文本无交集。他能出手相助,令李修文颇感意外。
后来才知,是丘家少夫人祝小芝曾嘱咐过丘世园:“李先生虽秀才,但是真读书人,品行高洁。你性格急躁粗鲁,该多与这样的读书人交往,沾些文气。”丘世园对少夫人十分敬重,故而听从吩咐。
有了足够人手,麦子终于抢收完毕。打场晾晒后,一过秤,竟收了九十多石麦子,与周边地块产量不相上下。柳氏喜不自禁,按市价付了短工钱,对李大宝和丘世园格外谢了又谢。
麦收结束,又该准备栽水稻了。这回李修文不敢怠慢,早早请李大宝帮忙。有了前次经验,水稻栽插顺利许多。期间丘世园偶尔路过,也会下马看看,指点几句。
夏日炎炎,水稻长势喜人。李修文每日都要到田边转悠,看着绿油油的稻苗,心中满是欣慰。他甚至诗兴大发,念了几首田园诗,其中“手把青秧插满田,低头便见水中天”一句,颇得学生称赞。
秋收时节,李修文学乖了,提前拜托李大宝雇好短工。收割水稻时,他虽然还想下地体验,却被众人劝阻,生怕他帮倒忙。李修文只好做些送水送饭的轻省活计,但就这么来回奔波,也累得够呛。
稻谷入仓,一算收成,竟有一百一十石之多。两季合计收了整整两百石粮食。冬日里,学生放假了。一夜大雪后,李修文和柳氏围炉夜话,盘点一年收支。
柳氏拨着算盘:“麦子九十石,稻谷一百一十石,总共两百石粮食。今年粮价不高,一石麦子不到四钱银,稻谷稍贵,也就四钱五分。平均下来,一石算四钱银,两百石就是八十两银子。”
李修文捻须微笑:“八十两,不少了!我教书一年束脩不过十两银子!”
柳氏却皱起眉头:“你莫急,还没算开销呢。去年秋上买麦种,花了五两;雇短工除草、施肥,前后用了八两;麦收时雇短工,又是十两;栽水稻买秧苗,七两;水稻收割,十二两;还有追肥的钱,四两……”
她一笔笔算来,李修文的笑容渐渐凝固。
“这些加起来已是四十六两。”柳氏继续道,“还有,咱们不会耕地,李大宝帮借的耕牛虽未要钱,但人情总要还的,我折算五两;你施肥烧苗那次,损失算二两;平日里我给短工准备的饭食点心,少说也有五两……”
“等等,”李修文打断她,“这些零碎也要算进去?”
“自然要算!”柳氏白他一眼,“种地哪有不算成本的?这么一来,又加了十二两,总开支五十八两。收入八十两,开支五十八两,净剩二十二两。”
李修文松了口气:“还好,还剩二十二两,比教书强多了。”
柳氏却摇头:“你忘了?咱们自己下地干活,还没算工钱呢!若请人打理这些地,少说也得个长工。就算不请长工,按短工价算,咱们两人忙活这一年,折算十两工钱不算多吧?”
李修文愣了:“自己种地还要算自己的工钱?”
“怎么不算?”柳氏道,“若是请人干活,这钱不就省下了?咱们自己干活,就是省了这笔开销,自然要算进收益里。”
这么一算,二十二两减去十两,只剩十二两银子。再算上换农具,累病吃药等一些零碎开支,竟是赔了钱!
李修文怔怔地说不出话来。辛苦一年,风里来雨里去,不但没赚,反而赔了本?更不必说他这一年为农事操心,比教书累多了,甚至病了两场。
柳氏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,柔声道:“当家的,我知道你心善,不愿剥削穷人。可种地这事,真不是读书人能干好的。明年咱们还是招佃户吧?一亩收一石租子,五十亩收五十石,折合二十两银子,不用操心,稳稳当当。”
李修文长叹一声,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覆盖的田地,久久不语。最后,他转头对柳氏苦笑道:“家务事一向是你做主的,你决定便是。我只管教书就是了!”
柳氏知他这是认输了,不由得抿嘴一笑:“那好,开春我就与李大宝说,让他帮咱们物色两家靠谱的佃户!”
李修文点点头,忽然又道:“租子定低些吧,一亩收八斗就好。佃户不易,让些利给他们。”柳氏笑着应了:“就依你!”
炉火噼啪作响,李修文望着跳动的火焰,喃喃自语:“看来'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'真乃读书人之通病啊。明年课堂上,该多教学生一些实用之学……”